第五十五章-《艳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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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若华看着陆旻, 见他神色郑重,并无半分戏谑之意。
湖边风声甚大,为不扰了两人, 伺候的宫人都在亭下几丈开外, 并不曾听见皇帝这惊世骇俗的言语。
她心潮激荡澎湃,半晌又镇静了下来, 微微垂首道:“皇上才饮了一盅酒, 怎么就醉了?”
陆旻有些气恼,低声斥道:“朕说的是真心话!”
苏若华倒是神色冷静,说道:“皇上明知,我是个什么身份。立后非儿戏, 皇后是一国之母,不是寻常小户人家的正房,手掌凤印, 母仪天下。人选必得慎之又慎。倘或任性而为,于皇权稳固,怕是不利。”
皇后低位崇高, 不止是皇帝的正妻, 更是手握重权,是朝廷一支巨大的势力。不是随意什么女人,只要得了皇帝的喜爱,都能稳坐凤位的。这因沉溺宠妃,肆意而为,最终皇权颠覆, 江山美人一起丢的例子,还少么?
苏若华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,她更加看重的是陆旻。
她将酒壶拿过一边,低声说道:“清晨早起,皇上还是少吃些酒吧。”
陆旻盯着她的眸子,轻轻说道:“你当朕在说醉话么?”
苏若华侧了侧脸,言道:“皇上若非是醉了,怎会有这样没轻重的念头?”
陆旻笑了一声:“没轻重?你倒是比朕还更知道分寸了?”
苏若华倒也渐渐生出些闷气,明知不可为,还要拿这样的话来逗她,有什么意思呢?
她捧起粥碗,低头吃粥,一字不发。
陆旻瞧着她,忽的莞尔道:“又是这样了,从前起就是这个习惯,一生气就不说话。”
他拈起一枚糖酥花生,抬手递到她口边。
苏若华看了他一眼,抿唇没有去接。
陆旻笑了笑,将花生丢在她粥碗里,拍了拍手,方徐徐说道:“皇帝的妻子,理当是皇后。太子的生母,也理当是皇后。这有何不妥?”
早年丧母,又长久以来的不受重视,恭懿太妃收养他,也不过是想要借着他在皇帝跟前博些爱宠,没有几个人对他真心以待,即便他今日荣登大宝,围着他的人里,大多也都是利益算计。
如此种种,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疮疤,这是个怎样也填不满的窟窿。
若是有谁能抚慰他,也就唯有苏若华了。
起初,他也曾纠结过,若是苏若华当真对他无情,他该如何是好。
他想过,或许自己会放她走,任她出宫,给她自由;一时却想,哪怕她不愿意,他也要把她留在这皇城之中,困她一生。他厌恨那些垂涎他权势地位来向他谄媚的女人,但唯有她,哪怕只是为了荣华富贵才肯留在他身边,他也是情愿的。
好在,苏若华还是回应了他。
最初得到她时,他也满足幸福,然而渐渐地,心底又空虚了起来,这还不够,他还想要的更多。
听着她在太妃跟前亲口承认对己有情时,陆旻心中是狂喜的。
她是他唯一认定的妻子,那立她为后又有什么不对?
苏若华微微叹息了一声,放下粥碗,低声说道:“七郎,你是皇帝,不能如此任性。朝廷里的事情,我不懂。但太后会任凭你率性而为么?淑妃也对后位虎视眈眈,她的背后有钱家这一支势力。你要施展抱负,该选一个能帮的上你的名门千金。我是个身份?我为后,名不正言不顺,别说对你毫无助益,满朝大臣怕也不能同意。皇帝行事不端,是要在朝廷里掀起波澜的。即便那些原本投效你的人,怕也要生出不满。”言至此,她又轻轻说道:“放着史书上的例子不说,七郎竟也忘了太宗皇帝的王贤妃了么?”
这位太宗皇帝一度曾盛宠民女出身的王贤妃,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。甚而为了她,预备废黜孝高泽皇后,改立她为后。
此事在朝廷上掀起了轩然大波,原本朝臣就对皇帝盛宠一个民女颇有微词,又见皇帝竟要废黜正宫改立她人,更是义愤填膺,当即便有三名御史当面斥责皇帝行事荒谬,倒行逆施,颠倒纲常,言辞激烈,触怒了太宗。
太宗皇帝当即大怒,将为首一人治了个大不敬之罪,下入大狱,本当如此能震慑群臣,熟料竟是捅了马蜂窝。
当场,便有两人以死相谏,触柱身亡。
这消息便传入了后廷之中。
孝高泽皇后亦是名门望族的出身,正宫娘娘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?她当即传讯母家,联络朝中大臣,一起反对此事。
文武百官无人赞同,文臣在乾清门外跪了一地,武将在神武门外齐齐呼号。
此事最终竟闹至宫变的地步,信南王私下得了皇后懿旨,率兵进京“清君侧”,京城无有防备兵马不足,乱军涌入宫中,竟将王贤妃当场诛杀。
这一场大乱足足闹了两月有余,太宗皇帝最终是搬了另外两支亲王的救兵,方才平息。
王贤妃既死,自也当不成皇后了。太宗皇帝痛失爱宠,与孝高泽皇后几乎到了生死不容的地步。然而朝廷局势动荡不宁,废后的事只好不了了之。
但也因这场暴乱,局面分化,周朝最终有了今日之局。
往日教训历历在目,陆旻也是熟读通史的人,怎还会行出如此颠倒之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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